11歲的高高在杭州蕭山某小學念三年級，今年1月7日上午，他跟同學黃黃在教室內嬉鬧，其間不慎被推倒。這一下雖然摔得不重，但小高的門牙恰好磕到一旁的方凳角上，當場飛了出去。

事發后，值班老師幫高高簡單處理了傷口，并通知高高爸媽帶去醫院就診。

經醫生檢查，因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脫落的門牙（是一顆恒牙，已經換牙，不能再生長）沒法裝回原處，只能等高高成年后，再進行種植手術。

高高爸媽心疼兒子，幾次三番跑到學校商討賠償事宜，但雙方意見分歧很大，一直談不攏。多次協商無果，夫妻倆一紙訴狀，將學校、黃黃以及黃黃父母告上法庭，要求四被告共同承擔賠償責任，支付賠償款共計6000余元。

前天，蕭山法院義蓬法庭公開開庭審理了這起侵權責任糾紛案。

庭上，兩個孩子都沒有出現，雙方父母作為法定代理人表達了各自的態度。學校方則由代理律師出庭應訴。

高高爸媽說，兒子門牙掉落是黃黃推搡直接導致的，意外發生后，學校和老師也沒有第一時間采取救護措施，而是拖延近四十分鐘才通知家長。這種放任傷害擴大的行為延誤了治療時間、減小了治愈幾率，對高高的形象和身體健康都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我兒子還那么小啊！哪怕成年以后把牙給補回來了，這些年的傷害和損失又該怎么算？”高高爸媽聽醫生講，目前傷口只能說是基本處理妥當，后續還要接受進一步治療。他們認為，學校處理不當是造成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應當賠償高高受傷的全部損失；黃黃則是這起意外的直接引發人，應當承擔共同賠償責任。

高高爸媽還提出，孩子在學校讀書，校方就有一定的監護責任。兒子在教室里受傷，說明學校沒有盡到相應的職責。

這一說法，學校方并不認同。

據該校校長介紹，高高受傷一事發生在上午放學后。當時大部分學生在教室內做作業，班主任在講臺前批改作業，并準備組織大家去食堂吃午飯。

發現高高門牙脫落后，老師立即幫他清洗、止血，又花了近十分鐘尋找掉在地上的門牙。之后，班主任帶領學生用餐，吃完飯馬上聯系了雙方家長和值周領導。

“從事發到高高被家人接走，整個過程大概也就半小時。”律師說，事發時間屬非教育教學與管理時間段，教學設施、設備也沒有安全隱患，因此這是一起意外事故，學校、老師無需承擔責任，“況且老師已盡到教育與管理的職責，也進行了必要的救護與處理，不存在失責或過錯的說法。”

律師指出，學校不是學生的監護人，而且沒有發生監護權轉移（指監護人基于保護被監護人的合法權益，在不違背法律規定的前提下，將監護職責部分或全部委托他人行使，并由他人承擔相應法律后果），所以不應作為承擔責任的主體。

不過，出于人道考慮，校方表示可給予高高爸媽一定的經濟補償。

黃黃父母衣著質樸，話不多。他們說，家里人都對孩子推倒高高的行為感到抱歉，愿意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庭后，在原、被告均認可的情況下，法官為雙方開展了現場調解。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協商，高高爸媽最終與校方和黃黃父母達成調解協議：黃黃父母賠償2084.79元，學校賠償1249.65元；自10月9日起產生的后續治療費用，由學校承擔20%。

法官說，兩個孩子都是無民事行為能力的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教育他們守規矩、懂安全，要讓孩子學會保護自己。

那么，像高高這樣磕掉門牙的情況在杭城小學多不多？昨天，我們就這一問題做了一個小調查。

長壽橋小學醫務室的楊老師說，自己工作快兩年了，一次也沒有碰到過磕掉門牙問題。

保俶塔實驗學校醫務室的趙醫生說，孩子磕到門牙的案例每學期都有個把。像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男生身上，其中又以三到五年級為主。

“現在小學生發育比較早，一、二年級就有不少孩子換過門牙了。恒牙撞出問題會影響一生，所以學校、家長都很重視。”趙醫生說，一旦發生門牙問題，校方會第一時間把孩子送去口腔醫院。

安吉路實驗學校的老師也說，學生門牙受傷的情況不多，一方面是低年級老師看顧比較牢，另一方面學校提倡文明活動，課間不允許在走廊、教室等處激烈跑動。

文三教育集團文苑小學的老師說，學校幾年才出現一例撞到門牙的事件。因為門牙事件處理很復雜，學校組織開展體育活動時都十分注意，尤其是迎面接力，接力棒從鐵的變成木頭的，再從木頭的變成塑料的，就怕學生不小心受傷。

雖然門牙磕碰在小學生受傷事件里所占比例不高，但調查過程中，學校老師普遍反映，門牙問題是他們面臨的各種問題中最頭疼、最怕遇到的問題。

“我們學校碰到過一次門牙問題，家長索賠190多萬，最后上法庭才解決。前前后后花掉兩年多時間，那個受傷的學生都畢業了。”據這位小學老師回憶，門牙掉落的這個男生是特困班的五年級學生。特困班有老師免費管理，學生可以吃完晚飯再回家。

當時正是晚飯時段，兩個男生趁老師不注意溜出教室，在校園里嬉戲打鬧。跑跳過程中，其中一人不小心摔倒，門牙掉了半顆。老師立馬送孩子去了醫院，但是因為掉下來的半顆門牙沒找到，所以沒辦法及時補上，受傷的男生需要成年后再種牙。

男生家長得知情況后非常生氣，認為孩子是在校內受傷的，學校應當負全責。他們提出的賠償金額甚至包括了孩子未來可能用在牙齒上的花費，共計190多萬，且要求學校一次性付清。

學校為此開了好幾次協調會，可是家長態度十分堅決，堅持要求索賠。

后來，法院審理認定，10周歲以上的學生離開教室去完成另一件事情，完全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家長開出的高額賠償金不成立，不過學校老師需要加強教育。

“這件事發生以后，學校還特地請來律師給老師上課，告訴老師發生突發事件應該怎么做，既能保護學生又能保護自己，并且制定了突發事件的處理流程。這個律師尤其以牙齒事件舉例，因為他接到這類官司比較多，其中有一條就是要求老師第一時間把斷牙撿起來，用生理鹽水浸好帶去醫院。”這位老師說，對待門牙問題，學校真的是“謹慎再謹慎”。

另一位小學老師說，學校曾有兩個男生摔傷門牙。一個摔得比較厲害，牙神經受損，無法修復，只能等到18歲以后種牙。

“家長心疼孩子，一般都會責怪學校，碰到這種事情，后續問題的處理和溝通都很麻煩，周期也很長。”這位老師說，那個男生的家長至今仍然無法諒解學校，“其實，如果自己的學生出了事，作為老師也很心疼的。在學校，我們會提醒孩子，玩耍時一定要注意安全，也希望家長在家多給孩子講講安全方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