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走的是榮格的路子,或許可以講講儀式在心理上的意義。
先引述一段河合隼雄的文字:
下面這個故事是榮格從一位名為維爾海姆的研究中國文化的學者那里聽來的。維爾海姆在中國時,有個地方遇到了干旱,連續幾個月不下雨。人們求天拜地,能做的都做了,還是沒用,只好叫來了據說能呼風喚雨的人。這人來了之后,讓人蓋一間小屋,然后把自己關在小屋里。待到第四天,起了暴風雨,全村人高興得不得了。維爾海姆找到這個男人,問他:怎么會這樣呢?男人首先說明“這不是我的責任”。又追問他:你這三天都干了什么?男人回答說:“這里的人沒有按照天賦的秩序生活,整個國家偏離了‘道’的狀態。我來了也就陷入了違反秩序的狀態,這三天閉門不出就是等待自己回復到‘道’的狀態。然后,自然就下雨了。”這就是他的說明。 (以上引自《心理治療之路》P11-12。)
這可以說是一個很經典的,接近神話的故事。在這個故事里面,是有其儀式的。這個儀式和拜天拜底的祭祀不同,而是更為深層的,與自然聯通的儀式。
回觀各文化的習俗,祭祀都不是最為重要的部分。祭祀僅僅是與目標接通的敲門磚,而特定的場所則是接通的橋梁。橋有了,門開了,事情才真正開始。在引用的故事里,小木屋就是儀式的場所,而閉關本身,就是一種祭祀。故事里村民用了自己的方式開展儀式,但缺少了最為關鍵的部分——村民看到了干旱(失序的表現),卻不能明白干旱的原因(失序本身)。
回到儀式是什么的問題上。不管是個人還是群體,儀式只有一個用途:跟上自然,順應自然。也可以說成獲取自然力量。(這里的“自然”更多的是“道法自然”,而非 nature)就這么說估計還是不清楚的吧。一般來說,順應自然是不需要特意做些什么的。也就是說,當需要特意去做些什么的時候,要么是脫離的自然,要么是到了變化的時刻。
這時候,為了回到自然的軌道上,必須要付出一定的努力,甚至改變。所謂的改變,就是舍棄舊事物,迎接新事物。祭祀就是舍棄的一種,表達的是誠意和覺悟。
變化是危險的,因此需要有特定的場所,還需要空出與日常分離的時間。從這個意義上講,儀式有點像完成變化的繭內蛻變。
最為經典的是成人禮。在過去,每個文化都有各自的,重要的成人禮。這是區分兒童和成人重要而明確的界限,經過了成人禮,個體徹底成人,無論是個體自己還是他人都不再將個體視為兒童。作為人生最重要的儀式,一般有嚴格的試煉和非日常的時刻,以輔助個體完成轉變。
可以說,在當代社會,已經不存在類似的成人禮了。相對的,社會出現了“青春期”現象,允許個體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緩慢成長,寬容期間出現的各種狀況。因為社會已經不允許個體脫離日常了。